家人曲天雄,她藏起自己的身影故作不识,自然有不易相见的道理,也料到了此事早晚会被曲莲知道,只是没想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,只是一盏茶的功夫,他在京墨店中上当受骗这件事如此快就传了出去,传到了曲莲耳中。
话说这曲天雄白手起家,熬了数十年总算熬成了个第二富户,奈何因年少时书念的少,常被人背后笑话是目不识丁的土财主,真应了那句话,少壮不努力,老大徒伤悲。故而为了悲伤少一些,笑话少一些,曲天雄偏爱买些个古玩字画之类的用来装点门面,平日里最恨的就是被人用假货蒙骗,但也挡不住常被人蒙骗。
曲莲少有的怒气冲冲,气的如葱白似的玉指连连发抖,点着他的脑门张口就骂:“京墨,你是财迷心窍了罢,你坑蒙拐骗,骗骗别人也就罢了,竟然骗到我爹头上了,你说,你这店是不是不想开了。”
京墨的这个小店租的是曲家的产业,仗着曲莲的面子,租子收的极低,几乎是白送,他不得不在矮檐下低头赔笑默不作声,任凭曲莲喘着粗气骂了个过瘾,等她骂的累了不做声了,他才小心翼翼的凑过去,绽开一张百般讨好的笑脸,衬得那双好看的眸子生出几分妩媚来:“好了,曲莲,别生气了,我若知道他是你爹,打死我都不敢骗的,好了,我把银子还给你,行了罢。”
曲莲扬眸,她爹上当受骗买假货这种事经得多了,家大业大的,这点银子的根本算不得甚么,她借着此事发作,只想讨京墨个承诺,如今瞧着他低三下四的模样,更是十分受用,心里清楚也京墨是个只吃不吐的,绝不会将到手的银子再拿出来,她憋着笑,伸出手去淡淡道:“如此甚好,拿来罢。”
京墨一怔,见曲莲神情无假,忍痛作势要将银子取出来,可手触上钱匣子时却猛然一颤,脸色渐渐难看起来,咬着牙却迟迟不肯打开,只挤眉弄眼的冲着落葵使眼色。
落葵却恍若不知的低垂了眼帘,移眸望住手边小盏,晶莹透白的薄脆白瓷上描了枝青花残荷,虽不是个古物,但显然是个妙物。她蕴着笑意,闲闲拨弄起来,盘算着要如何从京墨手中讨要出来,四下里一时间静默无声。
见此情景,曲莲眼风中藏着笑意,踢了踢一地的碎瓷片:“就知道你舍不得,省了罢,我全当买了个响儿听。”
京墨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气,抹了抹额上摇摇欲坠的汗珠子,忙不迭柜上翻出个翡翠镯子,真心实意的递了过去:“这可是好东西,真金白银的好东西。”
“别,少拿这些个假货糊弄我,我可丢不起这人。”曲莲眸中的笑意更胜,却独独不肯伸出手来接。
京墨忙不迭的挤眉弄眼,递着眼风给落葵,她微微一笑,接过镯子套到曲莲的如白瓷般的腕子上,笑道:“这可是难得的好翠玉。”她抬起她的手腕,迎着光照了照,连连咂舌:“你瞧,这翠色多通透,京墨可难得大方一回,平日里请顿饭都难。”
曲莲抬起手腕迎光比了比,抿唇一笑:“你得罪了我,想用这么个不值钱的镯子就把我打发了,可没这么容易。”
这镯子原是一对儿,京墨花了大价钱淘换而来,本打算落葵生辰是送她的,原以为拆开送了曲莲一只,能讨了她的欢心,不再计较此事,谁料她收了镯子还不肯罢休,京墨眉心微曲道:“那,那你说,要怎样才能打发了你呢。”
曲莲定了定神,一双似水明眸波光流转,像是含了万般情意,迟疑的瞟了落葵一眼,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,终于无所顾忌的开了口:“不如,不如你就此卖身为奴,留在我身边伺候我,这点银子加上这处铺子,做你的卖身钱绰绰有余了罢。”
此言一出,绕是京墨平日里再如何伶牙俐齿,这会儿也惊得目瞪口呆,抬手挠头讪讪一笑:“我,我,我又懒又馋,哪里是伺候人的那块料,曲莲,你要买了我为奴,只怕是糟蹋银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