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走不动了,我不走了。”姑娘抬起头,不依不饶的几欲落泪。
这一男一女正是江蓠与落葵二人,彼时在蓬溪村渡口,江蓠爬上岸来,便着急忙慌的沐浴更衣,满脸嫌弃的将那又脏又湿的衣裳塞到灶火里,化了个干净,随即便拉着落葵风尘仆仆的赶了半日路。
自打离开青州城后,江蓠带着落葵白日在不起眼的村镇中住下,半夜里披星戴月的赶路,为免青天白日的御空而行惹来围观,继而泄露了行踪,他只敢在夜间施展御空之术,脚程自然慢了许多,终于在近十日的风餐露宿中赶到梁州城。
彼时江蓠倒还好,骂起人来中气十足,打起人来手劲十足。而落葵就没这么好了,这一路上迎着细雪冒着寒风不停的赶路,她早已虚透了,半真半假的瘫在地上,死活不肯起身。
梁州是个繁华大城,人人生的粗手大脚,憨厚无比,素来民风淳朴而粗犷,少有买人卖人之事,更少有沿街乞讨之事。乍见个蓬头垢面的姑娘瘫在地上起不来,又见边上灰袍男子撸起袖子,抡圆了胳膊,冲着姑娘抽了过去,围观之人便渐渐多了起来,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。
落葵挨了一巴掌,登时扑倒在地,索性趴在地上,捂着肿起来的脸庞,狠狠挤了挤双眸,硬是挤出几滴尴尬的冷泪,坐在地上,拍着大腿嚎哭不停:“你个杀千刀的啊,你有了新欢,就不要糟糠啊,竟然千里迢迢的从青州把我拐到这里。”
正打算举步而走的江蓠登时张口结舌的愣在那里,这一路行来,挨打也好挨骂也罢,落葵都咬牙受了,没叫过一声,没求过饶也没落过泪,除了在蓬溪村踹了自己一脚,将自己踹下了河之外,便再没出过别的甚么招数了,可这,眼下这唱的是哪一出,他一时半会儿没能转过弯儿来,不知这个心眼儿多的堪比筛子的妖女,到底打的是个甚么主意。
落葵瞟了江蓠一眼,见他满脸茫然,果然是个在宗门里被关傻了的,打得过修行之人,却招架不住市井流氓的招数,顿时心间发笑不止,一把拔下发间的素银簪子,捏着簪头的梅花,尖利的簪尖儿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儿,撒泼一般的嚎哭不停,哭的发髻散乱,狼狈不堪:“你,你要迎那个不要脸的进门,迎就迎罢,还要用我的嫁妆迎,嫁妆不够,还要把我卖到窑子里换银子。”她一边哭,一边拿簪尖儿狠狠顶住脖颈儿,竟戳出了鲜红的血痕:“哎呦诶,你个不要脸的王八蛋,我不活了啊,活不成了啊,我还是死了干净啊,你个王八蛋,我死了变成鬼,也不能饶了你跟那个小贱货。”
绕是江蓠阅人无数,也从未见过这副撒泼打滚的泼妇模样,他原是防备着路上落葵会使各种花样逃走,甚么头痛脚痛肚子痛,甚么拉屎撒尿脚崴了,却没料到她竟一个字儿都没提过,除了头一日不肯吃饭,挨了一巴掌后,就变得乖顺无比,叫吃便吃,叫睡便睡,叫走便走,没有丝毫要逃走的意思,却没想到进了城,她竟出人意料的唱起了这出。
眼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,指指点点,更有甚者,商量着要去报官,江蓠着了急,劈手便又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:“你胡说甚么,你走不走。”
围观之人登时一片哗然,有人吵吵起来:“诶诶诶,你怎么打媳妇,你这个人忒不是东西了,还打媳妇。”
“就是就是,没本事的汉子才打媳妇,花媳妇的嫁妆。”
“报官罢,赶紧报官罢。”
“就是,瞧着怪可怜见的,早晚得被他打死。”
江蓠恶狠狠的等着围观之人,脸憋得通红,力竭而词穷嚷了一句:“她不是我媳妇,如何打不得。”
围观之人哗然之声更大。
“甚么,不是你媳妇,那就是拐来的了,拐来的也不能打啊。”
“青天白日的拐卖良家妇女,还要逼良为娼,这就更得报官了。”
眼下这情形,江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