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葵并未料到一向柔弱温婉的曲莲,竟也有这般决然之时,她脸色突变,疾步冲了过去,一把扶起曲莲,回首冲着丁香喊道:“愣着干嘛,等着看她一尸两命不成。”
丁香这才回过神来,颤着手将曲莲连拖带抱的送到进屋内,手忙脚乱的给她包扎好头上的伤口,
而落葵撬开曲莲紧闭的双唇,灌了碗黑乎乎的药汁进去。
片刻之后,曲莲悠悠转醒,脸色雪白如纸,拉着落葵的手,指尖打颤,艰难落泪:“落葵,对不起,我原不想逼你的,可,可这个孩子他来了,我舍不得他,若没了京墨,我就活不成了,这是我和他最后的机会了。”
落葵几次想伸手去摸一摸她的脸,侧目瞧见她紧紧攥着的手,心如刀绞般疼了起来,此事说起来,自己也是个始作俑者,是她害的曲莲有了身孕,害的她进退两难,事到如今,不知是该叹自己命不好,还是该叹曲莲命不好,一时低叹:“曲莲,你这是何苦呢,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京墨一个。”
曲莲望着落葵,泪如雨下,哭的险些背过气去:“落葵,落葵,我求求你,你放过京墨罢,若没了他,我和孩子真的活不成了。”
落葵长长叹气,上前抚了抚她头上的伤口,那渗出一片殷红,刺得她微微闭上双眸,转瞬睁开,脸上含了极难看的笑,明明牵着唇角,眼眸中却是一派清寒,心间悸痛,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:“我,绝不会放过他的,若你一心求死,那便随他一同去罢。”
那双杏眸瞪得极大,泪竟在转瞬间收了个干干净净,曲莲的脸色难看至极,她狠狠咬了咬牙,将心底的痛狠狠藏起来,仰起头冷然道:“落葵,若京墨有甚么不测,我,我绝不会放过你。”
落葵冷眸微眯,平静一笑:“好,我等着你。”
曲莲挣扎着爬下床,拖着有些颤抖的身子,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这所熟悉的院落,直到此时,她才相信,与落葵短暂的数年情意,终是被自己亲手断送了,扬眸望向远处,眸底酸涩难忍,不禁悲从心来。
只短短几日,卫国郡主的那桩婚事便传的沸沸扬扬,大街小巷中的蜚短流长如同春日里的野草,被风轻拂便是郁郁葱葱的一片,那满眼的绿意无孔不入,那似是而非的流言,即便捂住耳朵也难以阻挡。
数日后的一个黄昏,京墨和复位散伯爵位的旨意一前一后出了宫门,拉拢也好安抚也罢,总归是楚帝做主霖王作保,放了京墨出掖庭狱,归还了散伯府,同时,退了与卫国郡主的婚事,从此嫁娶两不相干。
虽然没了与落葵的婚事,但到底顺利复位,京墨拖着满身伤痕但也格外欢喜,他原本便心浅,欢喜之下更是得意忘形,肆意而为,竟乘了高悬了京府旗帘儿的马车,大刺啦啦的赶到了水家门外,咚咚咚敲起门来。
那门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,反倒是门缝间多了一抹暗影儿,像是向外张望了一眼,声音如同尖利的薄刃,几乎要穿透京墨的身躯:“忘恩负义的混蛋,你还来作甚么。”
京墨在门外大叫道:“阿葵,我已经是散伯了,足够配的上你了,你若还不肯,便是不讲理了。”
苏子在门内嗤的一笑,笑的几乎背过气去,笑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之人:“散伯,我们小门小户可配不上你,你若还不滚,就休怪我打死你,叫你做个追封的散伯。”
京墨狠狠哽了一下,他对落葵的性子心知肚明,事情到了这个地步,是万万没有回转的余地了,落葵是绝不可能嫁了的,他此来,只是为了恶心恶心她,只是为了叫她后悔,后悔没有嫁他这么个前途远大的散伯,毕竟他是个陛下亲封,霖王作保的新贵,又岂是落葵这个陛下忌讳,霖王厌恶的郡主可以同日而语的,他隔着门缝,口不择言道:“阿葵,空青无名无爵,你宁可跟他这么个一介草民,也不肯跟我,迟早有一日,你会后悔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