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风,拂面而来,带些几丝寒意。
原本云淡风清、秋高气爽,很是怡人的气氛,陡然间变得有些沉重起来。
这是范贤憋在心底许久,一直都不曾说出口的话语。
之于皇室而言,此乃大不敬。
不过,谁管呢。
在座三位,乃是门内与他接触最多的长者,他敢说自己对三位也是颇为了解的。
范贤正欲转个话锋,弯道超车,直接越过刚才这一茬。
眼中划过一丝异色的洞明子星君,开口道:“乐天啊,师伯问你。
既然你这般不喜争斗,何以只身入江湖?”
范贤略一思索,道:“回师伯,并非弟子身入江湖。
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,有恩怨就会有江湖。人,就是江湖。”
太渊、太禹当即对视一眼,不由得坐直了些,定晴向这年轻弟子看去。
洞明子星君低头沉吟片刻,复又抬头道:“好一句,人就是江湖。
那师伯再问你,既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而你又这般不喜争斗,为何不去隐居避世?
需知,江湖之中,尔与我诈,不过其次。打打杀杀,司空见惯。欺善怕恶、欺弱怕强,都已是平常之事。
你要如何防,又要如何不去看?”
这次,范贤想了许久,待新添的那壶水沸起之时,他才看向洞明子,回道:“师伯,弟子,不知。”
洞明子微微一愣,继而哑然失笑。
范贤继续道:“弟子爱热闹,不要去那深山老林里过得像个野人似的。
弟子想在这红尘里一直滚到死,一个人孤零零在世外桃源独活什么的,实在太无趣了。
反正,能防就防,实在防不了,那也没办法不是。”
剩下一句,没办法就刚呗,他没说出口。
毕竟,被师叔伯们当武力值低下的小弟子,能激发长辈们的保护欲。从而,自身安全感数值起码能有百分之五的增幅。
“哈哈哈~~~”洞明子星君仰天大笑起来。
“噗,在红尘里滚到死。小乐天,你可真是太有意思了,哈哈。”太禹长老也跟着一通大笑。
太渊则是满脸宠爱地看向自家的崽,温声笑道:“你啊,就是怕死。又贪图享受尘世的热闹,又怕一不小心天上掉下块石头,砸到自己脑袋上。”
“师父,这话可不好乱说。”范贤一脸正色道:“这种事情,又不是没发生过。”
莫说石头,前世天上掉什么的都有。锅碗瓢盆是小事,铁球、门窗、锤子,应有尽有,就是没有林妹妹。
咳,他不就是坠机,从天上掉下来凉凉才到这儿来的嘛。
多么鲜活的案例。
“你还真当是惜命得很呐。”洞明子星君笑罢,说道:“乐天啊,你也识文断字,该当知道,普天之下、莫非皇土,率土之滨、莫非臣民。
说到底,无论你身在何处,都需受到束缚与制约。
朝堂与江湖,说远不远、说近不近。互有倚仗,亦,各有所需。
若不想成为被无端卷入皇权争斗的蝼蚁,便需飞黄腾达作那人上人。
否然,你如何,都无法既享受红尘,又不被俗世所牵制。
争不争,由不得你。
你所能做的,不过是在争这个字上,做一颗棋子,还是做那执棋之人。
这,便是生而为人,尤其如你这般,将来终会有一番作为的聪慧之人,必须去思虑清楚的。”
范贤心底恍然。
老星君这是在考校他的心意。
先论江湖事,后谈朝堂争。
其实,这些他都有想过。那句‘争不争,由不得你’属实扎心了。
前世今生两辈子,他一直都是个沉溺俗世的凡夫俗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