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机和契约的漏洞,我把这十年来,西荒和中央领的所有公文往来政令批复都读了个遍,就差倒背如流。” 安克脸色潮红,对他露出微笑。 他的喘息均匀许多,闷哼和呻吟不再,语句之间的停顿也变少了。 似乎是戈麦斯的酒正在起效果。 “然而十年过去了,狡猾又现实、消极又惫懒的西荒诸侯,找到了最赖皮的应对方法。” 最赖皮的应对? 泰尔斯一怔。 安克的精神稍稍变好,他努力思索着,萎靡不再: “他们一边满口称是虚与委蛇,让刃牙营地的军管成为常态。一边又刻意放任煽风点火,让下层的中小贵族怨气连天。” “久而久之,这把刀成了国王的累赘:王命不通过战时管制令就没有合法性,政令不借助王国常备军就难以施行,复兴宫来使若不是传说之翼本人就无人尊敬。” “而像我家和多伊尔这样的地方矛盾,则越积越深难以解开……” 安克的目光渐渐汇聚,他坚持着出声,仿佛认识到这是自己为时不长的余生: “这反倒让荒漠前线,变成了西荒诸侯的护身符——他们想要慢慢习惯这把刀,同化这把刀,让它同时成为国王的妙计兼掣肘,就像我父亲死皮赖脸地拖着满屁股巨债,反倒让债主们无可奈何,哈哈哈……” 虚与委蛇,煽风点火,死皮赖脸……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。 他又想起基尔伯特对他说起的,那个“分裂的西荒”。 然而安克话锋一转: “于是这把插在西荒心脏上的尖刀,超乎了双方的预料,进入最尴尬的拉锯。” 安克大力地吸了一口气,珍惜着酒水为他带来的少数无视疼痛的时光: “西荒人疼:这把尖刀扎在要害,向来是他们最痛恨的眼中钉肉中刺,却还要忍受疼痛,试图将它同化成自己的肢体和护身符。” “复兴宫累:握着刀的手耗资颇巨却捅也不是拔也不是,动弹不得进退皆非:进则闹出大乱得不偿失,退则前功尽弃毫无意义。” 泰尔斯的眼神变了。 在那一刻,他仿佛看见一张黑白色的棋盘: 这一端,是他父亲手中华丽尊贵的星辰之杖,另一端,是法肯豪兹手里毫不起眼的木质拐杖。 “双方都在等,也必须等,等一个机会。” “也许是一场外战,一次危机,一件大事。西荒人等待局势变化的转机,复兴宫等待更进一步的契机。” 泰尔斯点点头,为安克拭去一片盖住视线的血污: “我知道:比如我的归国,比如刃牙营地的归属,比如荒种和杂种的侵袭,双方为之来回周旋,见招拆招。” “比如……” 泰尔斯没有说下去,而是静静望着安克。 安克用力笑了笑,虚弱地颔首: “所以我才意识到,已经走投无路的拜拉尔家族要自救,唯一的可能,就是抓住这个机会。” “让我家的案子攀上风口浪尖,搭上这趟万众瞩目的马车。” 泰尔斯低下头,叹出一口气。 “所以我必须死,最好死在宴会上,死在决斗里,像个英雄,为家人留下保命符,保住家产、土地和爵位。” 安克挺起上身,浑然不顾伤口迸裂。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,声音尖刻许多,仿佛回到昨天的刀光剑影。 “直到……” “直到您……” 安克呆呆地望着王子,无助而茫然,带着些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哀求。 泰尔斯放在躺椅上的手微微一晃。 “所以,事已至此……” 安克意识到了什么,他躺回椅子上,黯然沉寂: “没人能拯救我了,殿下。” “即便是您。” “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