菘蓝连连点头,畅快笑道:“正是这话。”
就在此时,门帘儿一动,锦瑟端着白瓷底粉彩阔口药碗进来,轻声道:“公主殿下,安神汤煎好了,夜也深了,殿下喝了药早些安置罢。”
落葵在心底一笑,这锦瑟来的可真是时候,她接过药碗,仰头一饮而尽,捏着帕子擦拭干净唇边儿,望向菘蓝笑道:“好了,乐也乐了,食也消了,我回去睡觉了,你也早些睡罢。”
菘蓝却一把抓住落葵的衣袖,娇滴滴羞怯怯的轻声道:“别走了,我这床够大,咱们秉烛夜谈,哦,不,是同塌而眠。”
落葵撇嘴无奈的一笑,只好任由菘蓝拖着自己的手,进了暖阁,沐浴更衣,安置在了正殿。
夜色渐深,弦月低悬,这森严的重重殿宇陷入无边的沉睡中,连虫鸣之声也渐渐低微下来,夜半时分,暑气渐消,夜风从半开的窗掠进来,带着微微凉意,拂动青瓷香炉中的避蚊香,香雾薄薄的,缭绕开来。
这殿内烛火熄灭大半,只燃了窗下一盏明烛,灯影昏黄绰约,映在羊皮灯罩上,点点微光缓缓晕开,幽幽照亮一隅。
无边的静谧中,一点火星猛然从明烛上爆出,刚刚触到羊皮灯罩,便无声无息的引燃一把火焰。
夜风飒然,从半开的菱花窗吹进来,被火苗包裹的灯罩顿时飞旋而起,重重撞上暖阁里曳地的轻纱帐幔,嗤的一声轻响,那帐幔像是被油浸过一般,火苗自下而上滚滚燃烧,火星四溅而去,沾到何处,何处便凭空燃起一把烈焰。
这火猛烈的席卷而过,像决了堤的江水,涌到何处何处便掀起一阵热浪。顷刻间便将整间正殿裹在了烈焰中,巨大的噼里啪啦之声震耳欲聋。
落葵顿时从浅眠中惊醒了过来,入目尽是熊熊火光,她大惊失色,巴掌重重落在了菘蓝身上,赤着双足跳下床,扬声向外大声疾呼起来:“走水了,来人呐,走水了。”
菘蓝揉着惺忪睡眼,尚且在茫然中,呢喃道:“怎么了,哪走水了。”
紫檀木雕花屏风被火舌舔过,轰的一声坍塌下来,将青砖地砸开了数道裂缝,这才算将菘蓝吓得醒过神儿来,捧着肚子从床上跳下来,踢拉着绣鞋惊恐向外望了一眼,入目皆是刺目火光,不禁惊慌失措的几欲落泪:“落葵,这,这怎么都是火啊,怎么办,怎么办,咱们是不是,是不是出不去了,是不是要被烧死了。”
永昌宫里宫人众多,七手八脚的舀水的舀水,扑火的扑火,冲进殿里救人的救人,可那火是从主殿里最先烧起来的,且殿中不知从何处来了那么多油,此时火借风势,沿着油渍,从墙面烧到穹顶,四围皆是滚滚烈焰,自顶子上扑簌簌落下刺目火星,外头的人闯不进来,而里头的人也冲不出去。
火光在脸上摇曳,菘蓝唇边颤抖的厉害,声色俱厉的垂泪道:“落葵,瞧见没有,是有人想烧死咱们。”
落葵深深抽了口气,扫了一眼四围,夜间犯懒,又嫌侍女们进进出出的着实碍眼,便早早的打发了她们都出去守着,那小半桶浴汤还留在柏木浴桶中,她忙扯过床褥子浸在水中,湿透之后搂头裹在了菘蓝身上,又拧了把湿巾子,让她捂住口鼻,随即紧紧扣住她的手,沉声道:“别说话,咱们走。”
“那你,你怎么办。”菘蓝闷在锦被中,对落葵有一种天然的信任,可眼见着落葵只披了一袭罗衫,过火即燃,那信任转瞬便化作铺天盖地的忧心。
眼下四围已是无水可用,落葵狠狠咬住一口银牙,一手揽住菘蓝的腰身儿,一手藏在身后,狠狠一掐,有嫣红的血从指缝中漫出来,随即有星星点点的白色萤火虫,口衔绵绵血迹在她周身飞旋,形成一处湿润的屏障。
她牢牢揽着菘蓝,忍痛闯了过去,四围暗红金黄交错一片,看不清楚前路,只有熊熊火焰鬼魅般扑上身来,提醒她们仍然还活着,呛人的